10月7日，张学雷带队回到沈阳，与辽宁盼盼队进行热身

女儿张曼如曾获得新加坡模特才艺表演冠军

张学雷

1963年出生的他身高2.06米，是中国篮球史上最高的控球后卫，可以打篮球场上任何位置。作为后卫，他参加过第一届中国扣篮大赛并夺冠，是中国男篮第一代扣篮冠军，参加过1988年汉城奥运会。1991年退役，举家移居新加坡发展。1996年至1999年效力于台湾职业联赛。2004年开始执教，去年执教裕隆夺冠。

去年天津亚锦赛强队云集，中华台北男篮却依然取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今年亚运会，只有韩国队全员主力出战，中华台北队甚至小组赛未出线。在三大体育的颓势下，中华台北男篮已经超越中国足球。而带队在广州落败的，正是南方都市报记者此次采访的人——张学雷。他是中国篮球历史上第一位身高超过2米的后卫，曾代表中国男篮参加过1988年汉城奥运会，是目前唯一一位同时执教中华台北队的大陆背景主教练。广州亚运会期间，南方都市报记者与张学雷进行了深入交流cba东莞银行老板娘，了解到他这些年在台湾篮坛的沉浮，以及台湾篮球的现状和未来。

既然是“被迫上课”，那就不存在逃课这种事了。

新任中华台北篮协主席规定，由联赛冠军的教练带队中华台北队。中华台北SBL联赛一共有7支球队，我带队的裕隆队是唯一一支没有外援的球队。没想到最后我们竟然夺得了冠军，所以不得不担起这个重任。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本届亚运会，中华台北男篮可以说是“历史性”未能进入八强。最近我在网上不断浏览台媒对此事的报道，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没有看到有人骂你或者骂球队。

张学磊：中国台北的媒体和一些专业篮球论坛都明白球队现在的处境有多困难，他们不但没有责骂我，还安慰我，鼓励我以后要努力。

南都：您说的具体困难是哪些呢？

张学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没有队员，这支球队缺少了曾文鼎、陈信安、张志峰三个核心队员。曾文鼎缺阵，就好比球队半散了，毕竟没有内线球员。看看去年亚锦赛，韩日菲三国，他们的内线球员都很怕曾文鼎，他的内线防守很好，是球队的轴心。还有一个原因是球队组建的太仓促了，等到所有队员都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已经是10月30号了。11月4号球队就到东莞大朗打了半决赛的热身赛，然后就回台北磨合了一周，然后就马上过来参加亚运会了。

南都：但毕竟中华台北男篮在亚运会上的最差成绩是在您任内取得的，您对此怎么看？

张学磊：一开始我们连输三场，输给日本6分，输给卡塔尔2分，输给伊朗1分，一共输了9分。过程我还算满意。后来和菲律宾的生死战，因为田蕾受伤，队里没有2米以上的内线球员，一场比赛就输了9分，这简直是雪上加霜，我们也没办法。

南都：您会因为这个成绩而被解雇吗？

张学蕾：我是“受教”，所以被开除与否都无所谓。（为什么？）亚锦赛之后，中华台北篮协换了领导班子，新任主席规定，谁在联赛中夺冠，谁的教练就带中华台北队。中华台北SBL联赛一共有7支球队，我带的玉龙队是唯一一支没有外援的球队。没想到最后我们夺冠了。我个人是不想带中华台北队的，后来就不得不接手了。其实当时我还说不接，但是我们老板说因为玉龙女队也夺冠了，那里的教练也要带中华台北队打亚运会，我不接手就不好了。再说这次亚运会是在中国举办，我觉得挺有意义的。 而且能见到李春江等我在辽宁队时的老队友，所以我就接受了这个工作。

南都：明年亚锦赛你还会继续带队吗？

张学磊：我觉得不会，我会专心带领玉龙队征战SBL联赛，等我培养出两名年轻教练员后，我就不打算再担任主教练了，我只是玉龙队的顾问。

打亚运会没工资，球员缺乏动力可以理解

我个人带队打亚运，没有拿过工资，队员能拿到一两万，其实都是补助，没有奖金，也没有出场费。

南都：去年亚锦赛中华台北男篮获得第五名，据说队员们都得到了丰厚的奖励cba东莞银行老板娘，今年参加亚运会能拿到多少钱？

张学雷：去年带队领队是带王王东升，他个人拿出六百万给队员发奖金，队员每场能拿到四万，主力队员能拿到五六万。今年亚运会领队是中华台北篮协正式任命的，所以没有这笔钱。而且我本人带队打亚运，也没拿过什么钱，队员能拿到一两万，其实都是补贴，连奖金、出场费都算不上。

南都：是不是因为成绩不好所以拿不到钱呢？

张学雷：新当选的中华台北篮协主席，是个很节俭、很有原则的人，追求纯粹的篮球cba东莞银行老板娘，不想要任何赞助。现在的篮协完全就是浪费钱。但是打亚运会，没有经费是不行的。最后裕隆老板拿了400万新台币，男篮和女篮各200万。但是这点钱，支撑一个月都不够。吃喝拉撒、租场地、买药、营养补充，什么都要花。幸好大朗半决赛热身赛的费用，由东莞新世纪的梁老板垫付。这期间，球队省了不少钱。

南都：听说中华台北男篮进驻亚运城后，你身上就只剩下1万元人民币了？

张学磊：不是我只剩下1万元，而是中华台北篮协只给了我这一万元。组委会当天没有给球队安排训练馆，我只好花600元在番禺租了一间馆。我练了两个小时，加上来回的交通费，一下子就花了1600元。如果每天都这样，这1万元能用几次呢？

南都：您觉得中华台北男篮本次亚运会之所以成绩不佳，资金的缺乏比人手不足的问题更加严重？

张学雷：金钱肯定跟成绩有很大关系，你看韩国，他们为了亚运会花了多少钱？他们去美国、欧洲打球。如果中华台北篮协给球员每场二十万、三十万的奖励，你觉得球员会不会有动力打球？

台湾篮球有穷也有富，市场说话

SBL是半职业联赛，选手都有自己的工作，一般情况下每个月能从公司拿到相当于1万的薪水，但是打球赚的钱绝对比工作赚的要多，好的选手最多能拿到4万的薪水……

南都：您执教中华台北男篮是没有薪水的，那您执教裕隆队参加联赛的话，收入水平会怎么样呢？

张学磊：我作为裕隆队经理的收入还是比较高的，一年大概有七八十万，吃住车油费电话费都是老板出。

南都：球员的收入水平怎么样？

张学雷：SBL是半职业联赛，球员都有自己的工作，一般能拿到公司给的1万左右的月薪，但打球赚的钱肯定比工作赚的要多，好一点的球员最多能拿到4万左右的月薪。不过虽然这些一线球员的收入还不错，但平均水平还是比内地CBA同级别球员差远了。

南都：在台湾当教练，收入这么好，压力大吗？

张学磊：不多。我有五个助理教练，这次亚运会带了两个，另外三个没带。有的负责防守进攻，有的负责体能，我是主教练，平时就告诉他们近期该教队员练什么，到了比赛的时候，我就负责临场指挥。

南都：目前CBA连这样的教练员队伍配置都做不到，SBL的老板会不会承受很大的投资压力？

张学雷：七支SBL球队，没有一支是赚钱的，都是看老板的利益。像我们裕隆队，老板就喜欢打篮球，老板老婆年轻的时候代表中华台北队打过莫斯科世锦赛，所以他投资篮球，不考虑回报。

南都：老板平均每个赛季投入多少钱？

张学磊：大概是1500万人民币，其中大概1000万是用于工资的。

南都：除了门票收入，SBL俱乐部其他的收入主要来自哪里？

张学雷：电视转播是有的，但是钱很少。90年代末，台湾联赛还叫CBA的时候，是东森电视台转播，他们付了1亿台币，我们一共有6支球队分这个钱。现在不行了，7支球队，每支球队只能从ESPN拿到200万台币，不算稳定盈利。金融危机来的时候，ESPN只付了1000万台币左右。但是不要小看这点钱，SBL还是走市场化路线，我知道大陆现在做不到，要CBA俱乐部把转播费给电视台。

SBL以娱乐为主，女高中生粉丝较多

台湾篮球就是娱乐性质的，球员经常出现在报纸的娱乐版面，而不是体育版面，比如泡夜店、约会等等，SBL跟娱乐圈的互动也很多，台啤有黑仔（陈建州）和范玮琪支持，周杰伦来我们主场的次数也比较多，有时候刘家昌开演唱会，我们队员不但要献花篮，还会跟尤雅、Jenny一起上台唱歌。

南都：SBL市场现在怎么样？

张学雷：就拿我们裕隆队来说吧，场馆能容纳七千人，遇到去年冠军大新这样的强队，场馆爆满不是不可能，但遇到像台银这种一直垫底的球队，现场也就一两千人，平均票房三千人，上座率接近五成，已经算是不错了。

南都：足坛市场不好是不是因为联赛水平不高？

张学雷：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台湾篮球都是娱乐性质的，我们的球员上报纸的娱乐版面比较少，比如泡夜店、约会等等，SBL跟娱乐圈的互动也比较多，台啤有黑仔（陈建州）和范玮琪来应援，周杰伦来我们主场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刘家昌开演唱会，我们队伍不但要献花篮，还会跟尤雅、Jenny一起上台唱歌。

南都：但是如果采取娱乐化的方式，篮球市场应该会更火爆吧？

张学磊：我注意到，大陆地区看CBA的球迷大多是三四十岁的人群，是真正喜欢篮球的铁杆球迷。但看SBL的球迷大多是十四五岁的初中女生，她们其实看娱乐明星、看篮球就是为了看帅哥，但不一定喜欢篮球本身。

南都：你刚才提到球员去夜店，台湾球员是不是很难管？

张学雷：台湾球员确实打得好、玩得尽兴，但还是相当自律的，每天下午六点就开始训练，一般下午三点就到队里做力量训练。有时候周末不练，周六就去夜店放松，但周日不敢，因为周一一早教练就要进行体能训练。如果周日喝酒到半夜，早上连半节力量课都坚持不了。

只有CBA能帮助台湾篮球走出低谷

亚运会期间，我也向大新（辛兰成）建议，SBL不但应该进军CBA，而且不应该只有一支球队，最好是三支，台北、台中、高雄各设一个主场，这样可以增加两岸篮球交流的机会，促进台湾篮球市场和比赛水平。

南都：此次亚运会上中华台北男篮的失利，您觉得对于SBL的影响会有多大？

张学雷：其实，不管中华台北队在亚运会上输不输球，都不能掩盖SBL已经走到低谷的事实。虽然中华台北队的球员只有28、29岁，不到30岁，但已经打了10年球。年龄不是问题，但精神上已经疲惫，没有前进的动力和空间。

南都：后备力量能跟上吗？比如裕隆队二队的情况怎么样？

张学雷：SBL没有二线球队，所有年轻球员都是从初中开始在学校培养，然后一步步从高中到大学再到选秀。SBL的选秀制度和NBA有点类似，也是逆向选秀，去年排名第七的台银就是先选后签。这个制度是四年前才开始实行的，第一年有一百多人参加，第二年有几十人。但第三年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年轻球员越来越少了。

南都：俱乐部就不能自己培养人才吗？

张学雷：选秀制实施前，我们有，如果看中一个初中生，就让他每周来队里练两次，每月给他1万台币的补助。但选秀制实施后，就不这么做了，因为你培养的苗子，到你被选中时，可能就不是你的了。另外，台湾的大学也规定，25岁以下、未离开校园的球员，不能参加SBL，只能打大学联赛。这样一来，俱乐部培养新人的积极性就更小了。

南都：亚运会前，台啤曾争取下赛季进军CBA，但未能如愿，您觉得让深啤加入CBA可行吗？

张学雷：我们必须这么做！台湾篮球已经不能再靠自己了，只有CBA才能带它走出低谷。亚运会的时候，我跟大新（辛兰成）建议，不但SBL要进CBA，而且要有不止一支球队，最好是三支。这样可以增加两岸篮球交流的机会，带动台湾篮球的市场化和竞技化。

南都：但如果这样的话，SBL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来参加比赛呢？

张学雷：其实钱不是问题，你看台啤是这次亚运会的赞助商，不然他们怎么会第一个申请加入CBA呢？还有我们裕隆队，老板在杭州萧山也跟东风汽车有合作项目，很多裕隆队的老板其实都希望借着加入CBA的机会，在大陆拓展业务。

台湾篮球关系简单，不会重返CBA

光为了钱，我不可能不想回来，主要还是台湾篮球的人际关系简单，容易相处，勾心斗角也有，但不像大陆那么多。

南都：是什么促使您决定到国外寻求发展的？

张学雷：我在辽宁队的时候，正是辽宁篮球最有天赋的时候。1988年，我和沙国立随国家队去汉城打奥运会。回到辽宁队之后，我发现没有我的首发位置，当时我这个位置上，年龄大的李春江和年纪小的吴庆龙都打，竞争非常激烈。后来国家队准备培养胡卫东、孙军、单涛等年轻人，就没有我的位置了。1991年，我决定退役，和妻子出去打球。后来我们在新加坡打球，妻子说，这里太美了，住在这里真好。这激励了我，于是我去找新加坡篮协，问他们愿不愿意找我这样的人来打球。当时我是国家队球员，他们说当然欢迎我。 于是我先在新加坡打球，后来经朋友介绍，去了台湾联赛。

南都：你是哪年去参加台湾联赛的？

张学雷：1993年我被辽宁队召回打全运会，我是辽宁队的旗手。1996年到1999年我去了台湾联赛。那时候台湾联赛还叫CBA，是职业联赛。后来CBA解散了，我就彻底退役了。那时候我快40岁了。退役后我在北京住了几年，主要是为了陪女儿读书。结果在什刹海偶然遇到了裕龙队的老板，他问我愿不愿意回台湾当教练。于是我就回到了台北。那时候已经是2004年了。第一年我还只是个助理教练，第二年我就当上了主教练，一直干到现在。

南都：您还会回大陆执教吗？

张学磊：前段时间辽宁队问过我愿不愿意回来，我也知道以我的人脉和水平，如果我想回CBA，肯定会有人想要我的，但我还是决定不回来了。

南都：是不是因为裕隆队压力小，工资高，所以你不想回来？

张学磊：其实CBA整体的收入水平还是比SBL高，我不能因为钱的事就拒绝回来，主要还是因为台湾篮球的人际关系简单，容易相处，勾心斗角是有的，但没有大陆那么多。我最怕用关系去联系人，简单就是最好。我在大院（记者注：辽宁省体工队）的时候，关系好的人就是守门的、锅炉工，每次比赛回来，我都会给他们带烟，但从来没想过给上面的领导带什么东西。我去新加坡的时候，一开始没用关系，上面的领导就不让我去。其实我爸当时还是沈阳市体委的副主任，要是叫他办事，怎么会这么难办？但我就是办不到。

南都：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呢？

张学雷：李永波是我一个非常好的兄弟，他向蒋介石（蒋兴权）求情。

南都：看来您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那么您现在的动力是什么呢？

张雪蕾：希望女儿早日成才！她14岁的时候，身高就长到了1米87，但是她不喜欢打球，她的理想是当名模。别人都反对，我却支持，带她去美国，让好莱坞星探看她，她才59公斤，他们还让她再减5公斤。女儿每天只吃青菜、豆腐，感觉被风吹得要倒了，我看这样行不行，总不能为了当名模丢了性命吧？我赶紧阻止了她，把她带回来了。她今年20岁，在新加坡读艺术设计。我只希望她能早日学以致用，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特稿作者：南方都市报记者刘浩